多伦多保皇会旧址

作者：Xiaoming Guo 郭晓明

要找老唐人街剩下的遗迹，得先聊聊洪门与保皇会。

洪门有各式各样，如三合会，哥老会，洪顺堂，致公堂等等。学习西方德先生和赛小姐的志士们则分两派，一派是以康有为为首主张效法英国君主立宪的维新派，一派是以孙中山为首要效法美国共和的革命党人。

1898年戊戌政变，谭嗣同等六君子被砍头，康有为和梁启超流亡日本。孙中山在日本与康梁商量：何不一起联合反清？可一举而翻天覆地。康有为说自己奉有光绪皇帝密诏，是奉诏勤王，并非要推翻满清，遂不与孙中山联合。1899年5月30日，梁启超在日本横滨《清议报》刊登《自立会序》宣布成立自立会。不久，7月20日，康有为在加拿大维多利亚创立了中国维新会（Chinese Empire Reform Association），也叫做保救大清皇帝会，简称保皇会。其中维多利亚洪门致公堂的林立晃和吴俊等任保皇会董事。康有为的次女康同璧则在加拿大推行女权运动，建立了保皇女会，鼓励妇女从政和参加社会活动。1903年，梁启超游历美洲各埠，号召华侨加入保皇会，建立保皇会支部。当年到美洲淘金建铁路的基本都是广东四邑人，梁启超也是四邑人，乡音亲切，加上梁启超才华横溢，口才过人，旧金山两万八千华侨中逾万加入了保皇会。多伦多、蒙特利尔和渥太华都在1903年建立保皇会。由此看来，梁启超有可能也到过多伦多。广大华侨也恨不得中国早日强大，以摆脱所在国饱受歧视凌辱的社会地位，纷纷响应康有为的号召，很快保皇会就在美洲、日本和南洋五大洲百多个华埠建立了组织，共11个总会103个支会，会员多达百万。自立会和保皇会互为表里，为阴阳之道。自立会专注国内武装组织，计划从南方举事，攻武昌，下南京，然后北上勤王。保皇会则海外筹款，为自立会提供资金。

自立会联络了湖南广西四川江西的哥老会众，成立了自立军，建立洪门富有山树义堂天下水万国香，康有为为正龙头，梁启超为副龙头。不过，自立会毕竟不能控制树义堂，十三个正龙头中康有为排在末尾，十三个副龙头中梁启超也排在末尾。1900年8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挟光绪西逃，自立军商定8月22日晚上在武汉三镇起义，21日消息走漏，湖广总督张之洞立即照会租界各国领事，22日清晨清兵进入租界围捕了自立军起义总部，自立军骨干被杀者逾百人。

自立会国内武装起义失败，然保皇会在海外依然如火如荼。梁启超在檀香山加入了洪门三合会，徐勤、梁启田和陈继俨等康有为弟子先后加入了致公堂。其中保皇会欧榘甲在大佬黄三德的支持下办在旧金山办了致公堂机关报《大同日报》，保皇会在洪门中影响迅速扩大，美洲致公堂会员纷纷加入保皇会。1904年1月11日孙中山在檀香山加入致公堂，位居红棍，3月31日孙中山抵达旧金山，不料遭到保皇会暗算，被美国海关关押在移民小木屋达17天之久。致公堂大佬黄三德和《中西日报》经理伍盘照将孙中山救了出来，致公堂因此对保皇会勾结美国边境官员甚为不满。欧榘甲因为在《大同日报》上诋毁孙中山，被致公堂革除。《大同日报》遂由刘成禺为主笔，而温哥华致公堂机关报《大汉日报》由冯自由主笔。革命党人在洪门中的影响日益深得人心，保皇会会员纷纷登报声明脱离保皇会重举反清复明义旗支持孙中山革命。

图：1911年2月14日孙中山在斯坦利公园与洪门兄弟合影

1911年2月6日，孙中山乘火车从西雅图到温哥华。2月14日，孙中山在温哥华成立了洪门筹饷局，温哥华致公堂收捐三千加币。2月22日，孙中山乘船到维多利亚，几天内筹得三万。2月28日到乃磨（Nanaimo）， 3月1日乘船从乃磨到仁湾（Union Bay）转车到冚巴伦（Cumberland），成立革命筹饷支局。 孙中山3月4日到新西敏市（New Westminster），15日到锦碌市（Kamloops），19日到企连打（Kelowna），29日到笠巴士笃（Reverstoke），31日到卡尔加里，4月19日到温尼伯，4月25日到多伦多。

图：1911年多伦多唐人街地图

当时唐人街分两块，皇后西街约克路东南角是洪门致公堂（上图的2），致公堂周边有密集的拥护革命的华人店铺。皇后东街乔治路东南角是保皇会（上图的3），保皇会那栋维多利亚式红砖镇楼一溜都是拥护维新的华人店铺。孙中山到多伦多以后，致公堂就让孙中山住进了当时多伦多最好的爱德华国王旅店（上图中的4）。

作者身后飘着美国国旗的就是多伦多国王东街37号的爱德华国王旅店，1911年4月25日至28日孙中山在此住了4天

由于孙中山在旧金山入境被保皇会暗算的经历，孙中山住在爱德华国王旅店时拒绝接见任何人探访，洪门每天派人保护孙中山到致公堂进餐，不在旅店吃饭。4月26日晚致公堂开会欢迎孙中山，孙中山在会上发表演说动员募捐。黄兴在广州4月27日下午5点半发动起义攻打总督府，由于时差，广州下午5点半就是多伦多早上4点半。27日晚上8点孙中山就收到黄兴打来电报，报告黄花岗起义失败，两百多人逃到香港，急需接济。孙中山立即告诉了致公堂会长谭义。谭义召集致公堂紧急会议，致公堂39人到会，一致通过出售致公堂堂所以资助孙中山革命。28日致公堂所招投，吴能以$8,260加金投得买下堂所，但须三个月以后交易。谭义即日向道明银行贷款1万元电汇到香港。其后会员四处募捐，共募得1万3千加金。

作者在多伦多市政厅广场西南角。身后黑灰色的现代大楼是多伦多皇后西街147号四季歌剧芭蕾剧院（Four Seasons Centre for the Performance Arts ），就是当年致公堂所在的位置。

作者身后这座维多利亚式的红砖老楼建于1887年，是多伦多皇后东街167-185号。地处皇后东街和乔治街拐角处。拐角这间波斯挂毯店就是当年保皇会所的旧址。这一溜店铺当年也是华人店。2019年10月15日业主向市政申请拆除此楼，如今市政正在审议中。

辛亥革命推翻了满清，结束了帝王制度，康有为的密诏也没用了，也没有王可勤了，保皇会不久就解散了，皇后东街乔治路的唐人街店铺也陆续迁出，多伦多东唐人街就因此消失。然皇后西街约克路的唐人街则往北沿着伊丽莎白路一直发展到登打士路，成为多伦多繁荣的唐人街。

作者站在市政广场西南角皇后西街人行道旁，面南背北，身后三个大花碗的人行道大致就是以前的伊丽莎白路。这条旧的伊丽莎白路穿过桥廊就是市政广场溜冰更衣室。图右上角远处可见弧形的市政大厦西座。

20年代沿着伊丽莎白路从皇后西街到登打士街聚集了很多华人店铺，是老唐人街。60年代市政把这些地段收回用于建造新市政大厦和市政广场。华人店铺陆陆续续迁往登打士街和士巴丹拿道附近。

1969年2月，市政准备要把市政厅后边剩下的旧唐人街也清除掉，当时登打士街南边伊丽莎白路和板栗路周围还有逾百间华人店铺。1969年3月林黄彩珍女士组织了拯救华埠委员会向市政情愿，保住了市政厅后边仅存的唐人街。

后来20多年，由于一些大型新建筑的开发，旧唐人街逐渐消失。如今在长途汽车站周边依然有不少中餐馆，那就是旧唐人街的遗迹。

当年保皇会旧址的楼宇还在，保皇会及其周边的旧东唐人街已经没有了。然而，沿着皇后东街从乔治路往东走没有多远，走到安大略路，就能看到皇后东街和安大略路的西南角有一个“维新车行”。维新一词自然让人联想到保皇会。或许，这个车行业主的爷爷就是当年保皇会会员。

多伦多皇后东街167-185号那座建于1887年的维多利亚式的红砖老楼，就是当年保皇会所的旧址。这是多伦多老唐人街剩下的唯一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楼宇了。